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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道不同之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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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 道不同之二

信陽失守的消息傳回大都,朝野震驚,其時的湖廣與江西等處行中書省的大部為天完國徐壽輝所占;江浙等處行中書省的大部為明教與張士誠所占;東北方還有張明鑒軍。

元朝廷主要守著北邊的疆域,信陽府是江西等處行中書省的門戶,如今信陽一破江西危矣。

天完得到此消息後則是大喜過望,陳友諒不幾日就命人傳來書信,告訴宋青書,他要親自來犒賞三軍。

宋青書拿著書信對張無忌道,“我這邊打得昏天黑地,血流成河的時候他不管,剛把信陽占住就不放心要來看看了。”

張無忌對陳友諒的印象差極,“他以前跟著成昆助紂為虐,在江湖上得罪了那麽多人還敢這樣耀武揚威的拋頭露面?就不怕旁人找他尋仇。”

“怎麽沒有,丐幫就放不過他,我在浠水時,丐幫的傳功長老和掌棒龍頭就去行刺過陳友諒。”慧黠一笑,“我還命人給傳功長老他們指了指路。”

“咦,傳功長老和掌棒龍頭都是一流高手,兩個人一起也沒能殺了他?我記得陳友諒武功還算不錯,不過應該還擋不住這兩人聯手。”

“是擋不住,所以我又在一旁順手幫了陳友諒一把。”

“此等惡人,你何必幫他?”

“幫過之後我就得了天完的兩萬人馬,和我手裏本來有的人一共湊足四萬,才能來打信陽啊。”

張無忌搖搖頭,還是覺得他不應該和陳友諒這種心思既險惡手段又毒辣之人打交道,“宋大哥,我出來這麽久也該回去了,陳友諒精明得很,你對他要多多提防。”

“你這就要走了?”宋青書有些不舍。

這些天有張無忌在,他仿佛又回到以前住在濠州城外的那段閑適時光。

每日裏清清靜靜的,下局棋,練練劍,有精神了還能帶上一隊親兵和張無忌騎馬同去信陽城附近跑跑,張教主又給他把藥方換了換,喝了幾頓之後就顯現出功效,人比前段時間舒服不少。一應的瑣事都交給祁天寶和汪大全兩個搭理,宋青書只每日晚飯後去府衙裏晃上半個時辰,查看一下。權當飯後消食。

下棋張教主十局九輸,輸得雖多但風度極好,絕沒有摔棋盤紅臉的時候;練武張教主堪比名師,隨口點拔幾句就勝似自己苦練數日;出游更是舒心,兩人年歲相當,水平也差不多。宋青書能想起信陽出過一代名相孫叔敖,張無忌就能說出此處亦是戰國公子春申君的故裏;張無忌說雞公山景色不錯,氣勢非凡,宋青書就道那是自然,上古時炎黃二帝就曾大戰蚩尤於此山下。當日的慷慨雄壯你我後人只能遙想。

宋青書又占據了元將脫因的府邸居住,宅子中能住人的空房間沒有一百也有八十,自不必再和張無忌擠在一屋同睡,省去了無窮的尷尬麻煩。

因此上對這客人無比滿意,當日擔憂兩人間再無法坦然相對的顧慮也隨之煙消雲散。

宋青書自己一人時總是心思沈重,很少有能過得這麽舒心的時候,因此認為張教主此人有些能讓人忘憂的特質,這時忍不住就想要留留客。

可惜張無忌說昨日收到楊逍傳來的消息,教中有些事務一直在等他回去定奪,所以他一定得走了。

宋青書只好作罷,轉念一想,張無忌走了也好,不然過些日陳友諒就要到了,那人精明無比,自己家中有個明教教主住著保不定會被她察覺。

這兩人要是碰了面必然不能善了。陳友諒傷了張無忌當然是決不能允許,但是宋青書也不想自己剛在天完站穩腳跟之際張無忌就殺了陳友諒,所以還是讓張無忌走了的保險。

晚上設宴餞行,席上也沒有旁人,只他們兩個。

張無忌端起酒杯笑,“你還敢給我喝酒?我以前都不知道我喝多了會亂來。”

宋青書一聽,忙把他的酒杯拿過來,“那就別喝了,你要是醉酒鬧事可沒人制得住你。”

張無忌有些遺憾的看著被果斷拿走的酒杯,“宋大哥,你這可不是待客之道!”

宋青書安慰他,“喝酒怪耗時間的,別喝了,吃飯吧,吃完早些休息,我明早送你。”

第二日一早起來,穿戴整齊,名人牽了兩匹好馬來,帶上一小隊親兵,親自送張無忌出城。

大戰已經過去了小半月,宋青書管束住手下的起義軍,進城後不得隨意擾民,又派人原樣在官衙中管起事來,城內外逐漸安穩,已經有了膽大子的周邊鄉民,擔了蔬菜柴薪來城中販賣。因此一路上三三兩兩的還能遇見幾個當地人。

出城走了十餘裏,張無忌道,“宋大哥,你回去吧,別送了,等過些時日方便時我再來探你。”

宋青書點頭,誠意道,“張教主,你說了我就信,不當你這是客氣話,那我就等著你再來了。”

張無忌沒脾氣,“我什麽時候和你說過客氣話?再說了,我要是沒來,你不會來濠州探我麽?”

“不是我架子大,不肯主動去拜望你,我其實還想去看看牛嬸呢,只是我現在是人家的屬下,要聽命於人,不方便亂跑,你是教主麽,自己說了算,那就麻煩你跑動一下了。”

張無忌擺擺手,看宋青書是誠心期盼著能再相聚首,心裏也高興,“我走了。”

才縱馬小跑幾步,身後忽然道,“無忌,你等等。”

一笑回頭,“宋大哥,你總算是想開,不再張教主前張教主後的叫我了。”

宋青書一曬,“咱們都這麽熟了,我當你是朋友,總叫你張教主我自己聽著也怪。咱們換換馬,我看我這匹跑起來比你那匹穩,你走長路,騎乘著能舒服些。”

張無忌知他軍營裏馬匹很多,這匹給了自己,回去再重新選一匹好的就是,因此也不客氣,“好,多謝。”

兩人下來換馬,前面官道上有馬蹄聲響起,遠遠的塵土飛揚,有八九騎快馬跑了過來。馬上乘客打扮精幹利落,各個都背著兵刃,一看就是些江湖人物。

張無忌和宋青書不予和這些人起瓜葛,拉了馬分別讓到路的兩旁,想讓這些人先過去。

那些人十分霸道,看到路上有人也不避讓緩行,照樣縱馬飛馳,宋青書身後的親兵不幹了,大聲喝道,“餵,餵,慢著點!撞到了我們將軍你那狗命可賠不起!”

宋青書回首喝止。

頭騎馬上的乘客已經聽見,“籲”一聲拉住馬韁,大嗓門道,“兀那小兵,你罵誰呢,不要命了?大爺今天有急事,你乖乖跟大爺賠個罪,大爺就饒了你,否則……”抽出背上背著的一把大刀,迎著日光一晃,刀口就有青光劃過,可見十分鋒利。

眾親兵自從從軍以來,沒見過這麽囂張的百姓,一般就算是遇到了山匪惡霸,見了他們也都老老實實的不敢胡喘大氣,頓時齊聲喝罵起來,“你才不要命了!”“兀那瘋漢子!”“你少在這裏胡言亂語!”

後面上來一個瘦長臉穿百衲衣的中年男子,勸道,“老胡,別和這些當兵的置氣,咱們沒時間耽誤,快些走了吧。”轉向宋青書,“這位軍爺,我老胡大哥是個暴脾氣,你們別……咦?啊!……你是那奸賊宋青書!”

宋青書也已看清這幾個是丐幫弟子,不過應該輩份不高,這老胡和瘦長臉他看著眼熟但叫不出名字,應該是以前在丐幫大會的時候見過,聽那人當面就叫上了‘奸賊’沈下臉,“你們著急趕路就快點走!少在這裏唧唧歪歪!”

瘦長臉是掌棒龍頭的門下弟子,兩月前掌棒龍頭去浠水刺殺陳友諒替前任史幫主報仇,結果鎩羽而歸,被人在肩頭用五指戳出五個血窟窿,傷勢至今未愈,據說傷了掌棒龍頭的就是宋青書。

這些日丐幫上下特別這瘦長臉,天天都要將宋青書掛在口頭痛罵。此時見了本人更是怒氣上湧。揮拳而上,“你這逆父叛師的奸賊,竟然還沒死,老子今天就結果了你,替武林除害。”

宋青書身後的眾親兵齊聲呼喝,一起抄兵器圍了上來,要將這敢於襲擊將軍的狂徒亂刃分屍。

不想將軍的朋友忽然出手,人影閃動,輕飄飄的晃過來,雙手輕拂,一股渾厚的力道就攔住了他們,“大家別傷了丐幫的朋友。”

宋青書倒也不需人幫,兩下就將瘦長臉隔開,喝道,“想殺我你還沒這本事,趕緊滾!”

瘦長臉兩招就被逼開數步,知道自己不是對手,忽然破口大罵起來,“宋青書,你這畜生不如的敗類!惡毒奸詐,與陳友諒那殺千刀的狼狽為奸,為天下人所不齒!虧你還有臉站在這兒,我要是你早就自己抹脖子幹凈了,省得給爹娘祖宗面上抹黑!你說,當初害史幫主是不是你也有份!你個忘恩負義的兔崽子,當初連你爹的武當派都要殺你,若不是我丐幫收留……”

宋青書氣得臉色慘白,他不會和人對罵,身形一晃,五指成爪,快捷絕倫的朝瘦長臉的肩頭抓去。

身旁伸過一只十分有力的手,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,張無忌沈聲道,“不要用這種陰毒功夫!”

瘦長臉看出了便宜,一拳就打在了宋青書的左頰上。

張無忌“哎呀”一聲,但還是擒著宋青書的手腕不放,另一手平平一掌推出,用了五分力道,將那瘦長臉遠遠推開,“你們別在這裏胡攪蠻纏了,快走吧。”

瘦長臉搞不清張無忌是友是敵,不過看他武功奇高,又幫著攔住了宋青書和他的兵丁,於是決定不得罪這個人,翻身上馬,狠狠朝地下啐了一口,“這位兄弟,我看你不是壞人,估計只是被宋青書這奸人哄騙住了,奉勸你一句,他這種人,連自己爹都敢害的,你還是離他遠點吧。”

張無忌不語,看著丐幫一行人馳馬行遠才放開宋青書,回頭看他的傷,“你怎麽樣?”

宋青書捂住左頰,只覺滿口的血腥,半邊牙齒都快松動了,側開頭,避過張無忌的探看。

深深喘了兩口氣,忍住了臉上的疼痛和心裏苦澀,這才低聲道,“我沒事,張教主你可以走了。”

親兵們已經呼啦圍了過來,鬧不清是怎麽回事,不敢多問,只是個個烏眼雞樣怒目瞪視著張無忌,均道將軍的這個朋友是吃錯藥了不成,我們將軍這麽熱情周到的招待了你數日,你竟然幹這種事!

只是看將軍沒有要翻臉的意思,他們也不好喝罵。

宋青書接過親兵遞來的韁繩,翻身上馬,朝張無忌一拱手,“張教主,就此別過。”

張無忌耳聽得才叫了一聲的‘無忌’又變回了‘張教主’心裏堵得慌,搶上兩步拉住宋青書的馬韁,“你生我氣了?我,我當然一心願你好,但也不能就此是非不分,他們說的都是你曾做過的錯事,既然做了就要認錯,我不能看著你為這個原因去傷丐幫弟子。”

宋青書低頭看著他,輕聲道,“受教了,張教主,多謝指點。”拉回馬韁,“我回去了。”雙腿一夾,馬兒就從張無忌身側竄了出去。

張無忌看清了他臉上的一大塊青紫還有嘴角的血跡,又聽了這麽輕飄飄一句話,心痛之餘又有點氣憤,沖著他的背影大聲道,“宋青書,男子漢大丈夫,做錯了就應該知錯悔過!”

宋青書一頓,勒馬轉身,“張教主,我犯下的罪孽我自然會認,日後也一定會去給武當派一個交代,但這是我與武當派的事,與他丐幫無關,還輪不到這麽個人來指手畫腳!我沒有殺他們史幫主,他們當初收我入丐幫也是居心不良,想要利用我去害我爹!就算我是罪大惡極但也不允許他們來借機洩憤!若你認為救了我之後我就必得受這等人的侮辱謾罵,不得還手還口,天下人但凡知道此事的都可以來踩我兩腳,那我沒法做到,你現在就殺了我吧!”

張無忌急道,“你亂說什麽,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!”

宋青書胸口一陣陣的氣血翻騰,就像當初重傷剛被帶回濠州時的光景,只怕自己要撐不住吐口血出來,或是摔下馬去,現在無論如何不想在張無忌面前示弱,再被他救一次。一拱手,不再多說,帶著人疾馳而去。

張無忌原地呆立了許久,先是想青書他竟這麽生氣,我剛才真的太過份了?忽然冒出了一個‘愛之深責之切’的念頭。不及細思,又想到他說日後會給武當派一個交代是什麽意思?難道他還敢再上武當?心裏一慌,這萬萬不可!一定要阻止!

立刻就想要追回信陽去,總算又憶起宋青書前日還在說準備接待陳友諒之事,那說明他近期肯定是不會去武當的。咬牙上馬,打算先回濠州,將教中的事情安排好再回來。現在剛鬧僵,立刻就去道歉他也拉不下來這個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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